清疯

杜牧是晚唐非常重要的一位诗人，他与李商隐并称“小李杜”。

他在诗歌、骈赋、诗歌等方面都有建树，其中七绝最为人称道。如：

“借问酒家何处有，牧童遥指杏花村。”——《清明》

“二十四桥明月夜，玉人何处教吹箫。”——《寄扬州韩绰判官》

“停车坐爱枫林晚，霜叶红于二月花。”——《山行》

……

他的七绝可谓摇曳多姿。

事实上，杜牧的七律也有相当高的艺术成就，仅次于他的绝句，今天我们就来看一首他的七律代表作：



《题宣州开元寺水阁，阁下宛溪，夹溪居人》

六朝文物草连空， 天淡云闲今古同。

鸟去鸟来山色里， 人歌人哭水声中。

深秋帘幕千家雨， 落日楼台一笛风。

惆怅无日见范蠡， 参差烟树五湖东。

这首诗作于杜牧任宣州团练判官时。

宣州风景秀丽，多有古迹名胜，开元寺就是宣州有名的古迹，这首诗就是杜牧在开元寺水阁上赏景时所作。

诗人写的是所见的眼前秋景，抒的却是六朝兴衰、古往今来无限往事之情。

诗人登临水阁赏景，引发思古之幽情。

六朝繁华如云烟散去，眼前只剩草色连天，更远处是碧空闲云，鸟儿在山色的掩映中飞来飞去，水阁下宛溪边的人家世代生活在这里，这般天光景色恐怕古往今来都是如此。



“鸟来鸟去山色里，人歌人哭水声中”，这两句很值得一说。

鸟来鸟去，指鸟的活动。人歌人哭，指人的欢乐和悲伤，代指生活。

大自然是不管人世间的悲欢苦乐的，它水照样流，鸟照样飞；多少朝代过去了，鸟飞依旧，涛声依旧。

这两句很吸引人的目光，它为同音间隔对，节奏铿锵，语句浅显而感慨良深，是唐诗中名句、名联。

颔联：“深秋帘幕千家雨， 落日楼台一笛风”，承接上一联，同样是写景的名句。

深秋的雨和“落日”这两个意象，给人几分萧瑟清冷的感觉。



诗中提到的不过是草天鸟人之物、雨风日暮之景，都是些司空见惯的日常景物，但是这些景物在杜牧笔下，却构成了社会发展的图画，人生变幻的悲歌。

尾联：“惆怅无日见范蠡，参差烟树五湖东”。

一日日一年年的岁月流逝中，历史重复着兴亡更替，那么在历史中，有多少人能像范蠡那样功成身退泛舟归隐呢？

诗人向往范蠡这样能在乱世中建立功勋、最终又能保全自身的历史传奇人物，于是向东遥望范蠡乘舟归隐的五湖，却只见到烟水迷蒙中参差的树木。

诗人表达了自己想步范蠡的后尘，为国效力，功成身退，却又终成了泡影的无穷感慨，在此也点明了诗的主题。



杜牧的诗，最有特色的地方就是其历史感，这首诗写景之处，全部指向“今古同”，更加突出了历史感。

不论是秋草连天、天淡云闲、山中的飞鸟，还是河畔的人家，古今并无多少差异。

在诗人看来，不仅景色如此，历史的发展也有“古今同”这样的特征，六朝有兴有亡，唐王朝此时也处在秋雨、落日一般日渐衰落的历史发展阶段，面对不知何时到来的乱世，又怎能不让人向往功成身退的典范范蠡呢。



这首诗即景抒情，融写景与抒情于一炉，并赋予了深邃的人生哲理，俊朗明快，是不可多得佳作。

清代诗评家薛雪在《一瓢诗话》中评论此诗说：“杜牧之晚唐翘楚，名作颇多，而恃才纵笔处亦不少。如《题宣州开元寺水阁》直造老杜门墙，岂特人称小杜已哉。”

诚然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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